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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雪烬玉辞_阿芷_玉片_大户
发布日期:2025-08-19 06:28    点击次数:57

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铁锅底,映得那张老脸沟壑更深,像旱裂的河床。枯瘦手指抓着把篾刀,慢吞吞地刮着青篾,毛毛糙糙,堆在脚边。

“这手啊,”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,声音沙得像毡布磨过老树皮,“废了。早些年,使唤它的人,那叫个利索。”火光在眼底跳动,像困在井底的蛙。

“江湖上,有过那么号人物,名头炸耳朵——惊鸿剑洛川。”他停了刀,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禾,火苗猛蹿,映亮了他半边脸,又迅速暗下去,“‘川’字三道水,瞧着是坦坦荡荡一条大江,底下呢?暗流能把人骨头都搅碎了。”

头一道水,面上亮得晃眼,底下是烂泥塘子。苏北,野狼寨。血牙狼,听着唬人,不过是大户人家豢养的恶犬,专劫边关粮草。大户许了重金,少年剑客去了。

寨子烧得透亮,半边天都红了。血牙狼那颗镶着金牙的脑壳,被剑挑了,挂在烧焦的寨门上打秋千。底下的人喊英雄,山响。他骑在马上,背挺得溜直,可怀里揣着大户另给的一沓银票,厚得硌人。回城,大户密室里,他瞧见血牙狼那个傻儿子,脖子上挂着颗金晃晃的玩意儿,对着他痴痴笑。

大户拍他肩膀,油光满面:“洛少侠,除暴安良,干净利索!这名儿起得也好,川流不息,功德无....哦不!泽被苍生呐!”他挤出个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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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那描金朱漆的大门,后背那点热气全散了。夜里灌酒,喉咙里像堵了块湿透的破布。亮堂事儿?狗屁!那傻子的笑,比寨子里的焦糊味儿还冲脑门子。

第二道水,面上浑得发黑,底下倒有口活泉。江南水镇,闹瘟。官仓里的米霉起了绿毛,更枉提药渣子。官兵更是把镇子围得铁桶一般,里头的人像等着下锅的饺子。他钻进去时,一身烂泥臭水,比阴沟里的耗子还腌臜。镇长那老狐狸,袖子里揣着钥匙,后门密道却扫得干净,生怕无人知晓,就等脚底抹油。姓洛的浪子堵住了那老东西,没吭声——剑气惊鸿,血点子溅在那本油腻腻的账册上,红得刺眼。粮仓开了,霉米摊在毒日头底下晒着,药铺掌柜被他用刀尖顶着脊梁骨,哆嗦着搬出压箱底的药材。

镇子活了,可活过来的人提起他,皆撇嘴:“呸!那杀神!镇长再贪,命也不该这么丢!抢粮抢药,什么玩意儿!”他蹲在断墙根儿底下听着,咧了咧嘴,像咽了口隔夜的馊米汤。腌臜事儿?嘿,这身烂泥底下,埋的倒是救命的稻种。

第三道水,冰凉彻骨,底下是勒进肉里的铁索。后来,那人撞见了株野芷草,叫阿芷。她不怵他身上的血腥气,也不听信江湖上那些风言风语。只瞅着他眼睛里头那点藏不住的倦,说:“你这人啊,心里头有块地方,是软的,像刚剥出来的笋心。”那双眸子,清亮得像山泉水,把他那些铁疙瘩似的过往,一点点泡软了。

故事若是这样结束就好了。奈何宿命这玩意儿,早就在暗地里把绳套打成了死结,就等他伸脖子。那晚,破庙,冷雨滴答,催命。他追索个仇家,手上沾着他过命兄弟的血。庙里死寂,角落枯草窸窸窣窣,像藏着毒蛇。空气里匿着血腥味,还有一丝……一丝极淡的、钻进骨头缝里的芷草香!不可能!那仇家最是阴毒,擅易容换面,时常暗地里捅刀子!他全身的骨头都绷紧了,黑暗中像有无数根针扎着皮。枯草堆猛地一耸!一道黑影带着刺骨腥风,直扑他喉咙——正是那仇家夺命的招数!

身体比魂儿快,腰间“惊鸿”早已出鞘!一道凝聚了半生戾气与惊惧的雪亮寒光,撕裂了浓稠黑暗,带着狠绝,斩了出去!

“噗嗤——”

刀锋切进骨肉的滞涩感,清晰地顺着剑柄爬上来,震得他手腕发麻。接着,是玉镯撞在石地上碎裂的脆响。

叮铃哐啷——那声音狠狠扎进天灵盖!

“阿…芷?”

死寂。只有温热、粘稠,决绝地漫过手指,又顺着剑身,蜿蜒流下。一滴,一滴,重重地砸在那些碎裂的玉片上,也砸在他轰然倒塌的废墟上。

庙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,天地间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,和鲜血滴落的声响,咚,咚,咚……敲着丧钟。

他抱着阿芷坐在破庙里,直到天边泛起灰白。玉镯碎成几段,浸透了阿芷的血,他摸索着,捡起一块最尖利的断口,死死攥进手心。碎片割破皮肉,混着阿芷的血,一起渗进掌心纹路。痛?不,那感觉像是整个人被掏空了,只剩下个漏着穿堂风的大窟窿。

阿芷葬在开满野芷草的地方。他把那把名动江湖的“惊鸿”剑,狠狠插进坟前的湿土里,剑穗在风里飘摇,像道凄凉的引魂幡。然后,他走了,走向了更深的山,再没回头。

灶膛里的火苗缩成几点暗红,苟延残喘。老头佝偻着背,像被什么压弯了,枯手颤巍巍地探进怀里,摸索着——掏出来的东西,在炭火的微光里暗沉沉的,是块残破的玉片,断口处凝固着抹深红,像永远也洗不净的血痂。

他摊开掌心,将那玉片对着那点残存的光亮。老眼虽已混浊,仍旧死死地盯着那抹暗红,仿佛被吸了进去。火光在他脸上跳跃,映出深不见底的沟壑,也映出许多年前破庙里滴落的血痕。

“瞧见没,”他喉咙里滚出砂砾摩擦般的声音,指着玉片上那道深红的痕迹,“像不像那‘川’字底下的一道水?断了。”

推开门,风雪立刻像饿狼般扑进来,卷起地上篾屑。门外,是深不见底的断崖,云海翻腾,灰白汹涌。他手掌自袖口探出,伸向呜咽的风雪,缓缓张开。那抹凝结了一生悲欢罪愆的暗红,悄无声息地坠落,瞬间便被翻腾的灰白吞噬,再无痕迹。

风雪倒灌进来,吹得灶膛里那点残存火星猛地一明,旋即彻底熄灭。老头扶着门框,望着苍茫群山,背影佝偻得像块被风霜啃噬了千百年的顽石。

“洛川?”他忽然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,声音低哑含混,像梦呓,又像在咀嚼一块陈年苦胆。正此时,风雪呜咽,掠过断崖,就像有些名字,喊出来是条河,咽下去是道疤。有些路,走到底才知是绝壁,回头望去,来路早已被风雪掩埋。

发布于:江苏省